■王振羽

濮存昕版孙策

朱雀桥，乌衣巷，因刘禹锡的名句而成为人们耳熟能详的金陵名称。如今南京仍旧有一朱雀桥，就在流经马道街前往中华门的内秦淮河上。《宋书》载：孙权“于建邺立兄长沙桓王策庙于朱爵桥南”。朱爵桥，应该就是朱雀桥。

江东孙坚父子，都是一代雄杰传奇人物。但小霸王孙策早早在丹徒遇刺而死，似乎给人以鲁莽英勇有余文韬武略不足的印象。是这样吗？且说孙策。

孙坚有五子，即：孙策、孙权、孙翊、孙匡、孙朗。中平元年（184年），孙坚被朱儁推荐为佐军司马攻打黄巾军，孙策与家人留在寿春。孙策十几岁时就在寿春结交名士，声名远播，舒县人周瑜仰慕孙策之名，专程来到寿春拜访他。周、孙两人同岁，一见如故。

孙坚战死之后，孙策为父亲办完后事，举家渡江来到江都，遇到了当时的大名士张紘。孙策求教于他，畅谈自己的今后方略，类似于刘备与诸葛亮之间的《隆中对》，张纮见孙策言辞慷慨，神色间流露着忠义豪壮之气，深受感动，建议孙策南渡江东，做为根本，再图中原，并答应带领一批好友全力支持他。孙策慨然说道：“我与你互不违背诺言，不背叛彼此，这样我就可以依言而行了，老母和幼弟就托付于你，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初平四年（193年），孙策守孝结束。他来到寿春拜见袁术。袁术听其言语，察其举止，知道他能屈能伸，远非池中之物，就将孙坚原先的部曲千余人还给了他。袁术麾下的大将桥蕤、张勋等也都倾心敬重孙策。袁术叹息说：“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

兴平元年（194年），刘繇派部下樊能、于麋驻扎在横江津，让张英驻扎在当利口，与袁术对抗，双方僵持有年，陷入胶着状态。吴郡都尉朱治曾是孙坚的老部下，他发现袁术政德不立，就劝说孙策趁机收取江东，早日自立门户。朱治之见，与张紘大致相同。孙策去见袁术，恳切陈辞说：“我家旧日对江东人多有恩义，我愿带兵征伐横江。横江攻克之后，我还可在当地召募士卒，大概能召募三万人。那时，我再率领他们助您平定天下，谋成大业。”袁术认为，刘繇占据曲阿，王朗占据会稽，孙策未必能有什么作为，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孙策脱离袁术卵翼牵制，顿然间倍感天高地阔，如蛟龙入海。

孙策性格豁达开朗，乐于接受意见，又善于用人，兵士大都愿意为他效死。他又严申军令，不得掳掠民间财物，受到百姓欢迎。孙策在短短三四年时间内，迅速削平大量割据势力，占有吴郡、会稽郡、丹阳郡、庐江郡和豫章郡，为孙吴立国奠定基础。他不仅是当时若干政治军事集团中实力发展最快者，也是魏、蜀、吴三国创业者中最年轻者。

孙策英睿过人，进攻会稽太守王朗时，他采纳叔父孙静的建议，谎称兵士腹痛，摆出一副士气衰弱、无法抗战的柔弱病态，而趁王朗麻痹大意，夜袭王朗属地高迁屯，斩杀王朗大将周昕，并占领会稽。此王朗就是在《三国演义》中被诸葛亮骂死的那位王朗的原型。

但人性复杂，侧面多多，孙策也有英雄忌人，嫉贤妒能的阴暗一面。据说，孙策与刘备也有过交集。当时的孙策，年方十四岁，曾去寿阳拜见袁术。刚到不久，豫州牧刘备就来了，孙策立即起身回避。袁术说：“刘豫州来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孙策回答说：“不然，英雄忌人。”即出，下东阶，而刘备从西阶上，但转顾视孙之行步，殆不复前。孙策说刘备嫉贤妒能，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三国志》引《会稽典录》载：宪字孝章，器量雅伟，举孝廉，补尚书郎，稍迁吴郡太守，以疾去官。孙策平定吴、会，诛其英豪，宪素有高名，策深忌之。盛宪此人，能有什么好结果？他虽然没有被孙策杀掉，但最终还是被孙权整死了。孔融也曾经费了不少功夫，想挽救盛孝章，还给曹操写过求救信呢。孔融在信中介绍了盛孝章的情况，劝曹操招纳盛孝章。孔融在信中写道：“珠玉无胫而自至者，以人好之也，况贤者之有足乎？”“不胫而走”一成语便出于此。

孙策诛杀高岱，虽然不无受小人挑拨离间之嫌，但也反映出他阴惨刻薄治侧面。《三国志》引《吴录》说：高岱隐于余姚，孙策听说他对《左传》有研究，想和他聊聊。有人就说：“高岱以将军但英武而已，无文学之才。您和他谈论《左传》，他大概会说不知道。”这人又跟高岱说：“孙将军为人，讨厌别人胜过他，若他问问题了，当说不知道，这样才合宜。”高岱就信以为真了。谈论《左传》时，他果然说自己对此没有研究，一问三不知。孙策大怒，“以为轻己，乃囚之”。高岱的知交朋友都来为高岱求情。孙策登楼一看，求情者排了数里地，“恶其收众心，遂杀之”。

建安五年（200年），曹操与袁绍在官渡对垒相持。孙策暗中盘算袭击许都，迎取汉献帝至江东，以掌握政治主动，谋求更大发展，便秘密整顿军队、部署将领，伺机而动。当初，孙策杀死吴郡太守许贡后，许贡的幼子与门客逃亡到江边，蓄谋已久，刺杀孙策。也是在建安五年，四月四日，孙策在丹徒山中打猎。他骑的是一匹快马，扈从骑兵被远远的甩在后面。这时忽然碰到三个人，这三人就是被孙策所杀许贡的门客。孙策问：“你们是什么人？”三人回答说：“我们是韩当的士兵，在这里射鹿。”孙策说：“韩当的士兵我全部认识，从没见过你们”。孙策随即就向其中一人弯弓射箭，那个人应声而倒下。余下二人貌似恐慌万状，却毫不退缩，当即弯弓搭箭，射向孙策。孙策面颊中箭，血流如注。这时，孙策的扈从骑兵寻声赶到，将刺客全部杀死。孙策伤势甚重，自知不久于人世，就请急张昭等人前来托以后事：“中原正在大乱之中，凭我们吴、越的兵众，三江的险固，足以观其虎斗成败。你们要好好辅佐我弟弟！”此日夜间，孙策便去世了，年仅二十六岁。

任何历史人物，都避免不了任人评说。孙策自然也不能例外。晚清大名士、李鸿章的乘龙快婿、也是女作家张爱玲的祖父张佩纶曾如此评价孙策：嗟乎！伯符与公瑾实创江东，其意亦欲取荆州袭许都。使天老其才，以与公瑾戮力中原，天下事未可知也。

孙权登基称帝后，追谥孙策为“长沙桓王”，为他立庙于建业朱雀桥南，如今皆已荡然无存了，唯有野草离离，岁岁荣枯，秦淮河水，缓缓流淌，不舍昼夜。

校对 徐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