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年说鼠①：老鼠嫁女

张叶 画

今天是正月初一，正式进入庚子鼠年。关于老鼠，历史上有过许多真实发生的故事，也有许多民间传说。即日起，“微史记”同大家一起，或追本溯源，或考订真伪，闲话家常，聊聊这些故事或传说。

民间一直有“老鼠嫁女”的故事，明万历年间还有个无锡人亲眼见过，这事记录在《履园丛话》里：

吾乡九里桥华氏家有楼，扃（jiōng，意为关门）钥已久。除夕之夜，忽闻楼上有鼓吹声，异之，家人于墙隙中偷窥，有小人数百，长不盈尺，若嫁娶状，傧礼前导，奁具俱备。旁有观者曰：“明日嘉礼，当更盛也。”主人颇不信。至次日夜，乃亲视之，听鼓吹复作，花光镫彩，照耀满楼。有数十人拥一鸾舆，而新人在舆中哭，作呜呜声。后有老人坐兜轿，掩涕而送之。

故事的最后，作者说：“此前明万历末年事。按今邑中风俗，岁朝之夜，皆早卧不上灯，诳小儿曰‘听老鼠做亲’，即以此也。”

这个故事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但老鼠嫁女，不光无锡，苏州、常州一带，都有流传，且婚嫁日期均在除夕或正月初一。

如常州《武进阳湖县合志》载:“(正月元旦)至晚不燃灯即卧,云老鼠嫁女。小儿女米团插花置鼠穴旁,云送嫁。”再如周振鹤《苏州风俗》：“除夕,小孩每不能随人通宵不寐；家人多以老鼠做亲谎之，小儿奇奇心重,打起精神,久久无所睹,然而东方已黎明矣。”

而在苏锡常之外，老鼠嫁女的日期却多有不同，即便同是江苏地区，淮安、如皋、南通，婚嫁吉日多在正月十五、十六。

以上所讲的这个嫁女版本侧重在嫁女时的排场；而民间流行的嫁女故事更侧重在选婿的过程：从选太阳为婿到选云、风、山，一直选到了老鼠，鼠女才最终满意。

有学者考证，这个“老鼠嫁女”故事源于印度《五卷书》。这本书是国王为了让三个愚笨的儿子尽快掌握统治术，聘请老师编纂的教科书。季羡林曾翻译过，故事大致是：

苦行僧耶若婆基耶在河里沐浴时，救了从鹰嘴里掉下的老鼠，把它变成女孩子带到家里交给妻子抚养。待到出嫁之时，想找一个门第相当之神，但女儿都不喜欢。叫来太阳神觉得它太热；叫来云觉得它黑呼呼；叫来风觉得风太流动；叫来山觉得它太硬又不能移动，山说老鼠比我强，可以打洞。叫来老鼠，女儿一看是同类开心的不得了，最后苦行僧把女儿变回老鼠嫁给了同类。

《五卷书》成书于12世纪前，这个时段，西南丝绸之路早已开通，印度“老鼠嫁女”故事便从丝绸之路进来了。它在进入中国之时，人们对老鼠的态度已经有了改变，原本人们还是很崇拜老鼠的，认为他咬开了天地，偷来日月火种，因老鼠善于储藏食物，还被称为“仓神”。但同时人们也看到了老鼠的危害，视它为祸患。嫁女，其实是老百姓希望能把这个祸患送走，有“送灾纳吉”之意。所以在这一天，为了老鼠嫁女顺利，“不舂不磨；不用针、剪，忌开箱；不喧哗，不言鼠事；不张灯”。若违反了禁忌，祸害走不成了，来年便会多鼠害，一年都不得安宁。

作者：臧磊

策划：陈申

参考资料：

“老鼠嫁女”图像流变研究 刘博欣

吴地鼠婚俗信与艺术 马昌仪

浅论“老鼠嫁女”故事在中国的流变 李鹏燕，遵世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