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前的一个雨夜，南京六合区龙池虎跃路上一辆吉利轿车没有熄火停在漆黑的路边，司机却浑身是血躺在车后几十米远的地方，他的喉咙被人用利器刺穿。

六合警方成立专案组，现场提取到嫌疑人的遗留物品和生物检材，但因当时技术条件不成熟，此案陷入僵局。直到今年10月，案件有了转机。警方通过比对发现山东的一名男青年的DNA信息与嫌疑人有一丝关联。嫌犯很可能是此人的近亲属。通过进一步缩小范围，最终揪出嫌疑人。

雨夜黑车司机被人刺穿喉咙

“你们快来，宁六路与虎跃路交叉路口，一辆轿车司机浑身是血躺路上，可能死了。”2008年8月2日凌晨1点多钟，正下着瓢泼大雨，六合公安分局接到一起群众报警。随即，龙池派出所、刑警大队民警相继冒雨赶到。被害人躺在轿车后面数十米远的地方，他的颈部被锐器刺穿，经大雨冲涮，整个衣服被染红，拖鞋撒在路面。

那辆吉利轿车始终处于发动状态，车头朝南，驾驶室内有血迹，副驾驶脚垫遗留一把雨伞，一个单肩白字黑包。包内有换洗衣物、止疼药、刮胡刀等物品。

经查，死者吴某是三口之家，经济困难，在大桥南路一带开黑车为生，无不良嗜好，家庭关系简单，基本排除家庭、亲友间的矛盾仇杀。走访其他黑车司机得知，吴某当天凌晨0点左右，载一名带黑包男子去江北。警方结合雨天路况分析，这段时间只够吴某单程开到六合。因此，在长江大桥南端上车的乘客应为犯罪嫌疑人，根据其遗留的随身物品判断应该是一个进城务工人员，年龄40岁左右。结合当时模糊的监控影像，此人身高约170厘米。警方怀疑此人用单刃利器威逼吴某索要钱财遭反抗，刺戳其颈部致动脉破裂死亡。当时，警方以持刀抢劫杀人立案，并成立专案组。

大量走访排查却陷入僵局

专案组将工作重点放在大桥南路、四平路一带，针对嫌疑人在当地的衣食住行及遗留物品来源开展全面排查工作，并发布协查通报。在此期间，也有热心群众提供破案线索。警方根据嫌疑人的包及衣物特征，曾到玉桥市场、安徽来安的集贸市场寻找线索，但这些遗留物太大众化，无法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曾有报料人说，看到一个体貌特征与嫌疑人相似的男子在下关某公用电话亭打过电话。警方根据这一线索梳理那部公用电话，把那个时间段拨出去的50个电话号码全部打印出来，并派出5个调查组分赴全国多个省市找他们谈话或者了解情况，但都排除嫌疑。

“为了缩小排查范围，我们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上了，甚至把嫌疑人留在车内的一双鞋子的鞋底粘的泥土送到土壤研究所去分析，意图从中寻求线索，但无功而返。”参与办案的刑警大队民警向扬子晚报记者介绍道。

11年后山东一个DNA信息牵动人心

“2008年虽各项侦查技术已具备，但没有大规模数据库可供比对，加上当时一路上的监控有的损坏了，有的像素太低，实在无法辨识。”民警说，此案侦查了大半年后陷入僵局。

此后，每隔两三年，南京警方都会派出技术员对陈年积案进行“回头看”，并且携带相关物证信息到其他省份的数据库进行比对。尽管如此，11年来也一次次无功而返。

直到今年10月初，市公安局刑侦局重启命案侦破工作中，法医中心重新提取了内衣上的生物检材进行比对，发现嫌疑人的生物检材有一丝信息与山东烟台男青年童大伟有关联，但是童大伟才20来岁，显然不是11年前的杀人凶手。警方怀疑他是嫌疑人近亲属之一。经过问询，童大伟的父母祖籍是江苏泗洪人，但是如果盲目排查，可能要排查上万人。警方结合童姓家谱排查后，将范围缩小在30来个小家庭，于是对这30多个小家庭重点排查。

嫌疑人：我知道你们在等化验结果

警方在泗洪县某村调查期间，这30户人家中，其中一户长期居住在菜园里的男性引起民警关注。“这户很奇怪，搭棚子住在菜地就与众不同，是必查户，我们找到他，他是一名70多岁的老人，因此怀疑他的儿子或者弟弟是嫌疑人。”民警说：“这种推测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在找这位老人的儿子童宇飞谈话时，我们已经做了一些准备，把法医也带过去，现场办公。”

在见到童宇飞后，他给民警的印象是一个很沉默的人。面对民警和法医上门，他否认自己曾经去过南京。他在配合法医采血之后。民警与他拉家常闲聊，他突然说一句：“我知道你们和我闲聊是在等化验结果”。4个小时后，化验结果显示，童宇飞生物信息与现场遗留的生物检材信息高度吻合。当民警给他戴上手铐和脚镣时，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那事不能怪我，怪他自己——”

沉默寡言的他“先下手为强”

警方了解到，童宇飞出生8个月大的时候，母亲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他由奶奶拉扯长大，小时候因单亲家庭以及家里用不起电，没少被同伴嘲笑。从小就自卑的他长大一直沉默寡言。寡言到什么程度？据民警了解到，他娶妻生子之后依旧如此，甚至外出打工都不跟妻儿说一声。2008年，他到南京中央门一带打工，但并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他听人说六合区经济开发区有很多工厂，去那儿或许能找到工作。那年8月1日夜晚，他身上只剩120元，他准备徒步到六合经济开发区。

按照童宇飞的说法，在经过长江大桥时大雨滂沱，遇到跑黑车的司机吴某问他去哪儿，考虑到深夜没地方睡觉，他以为自己只要到了六合经济开发区就能找到工作，就有安顿之处，觉得花80元前往也是值得的。那天凌晨，他们到达六合南门后问路前往经济开发区，到达虎跃路附近发现漆黑一片，根本没有工厂。吴某要求他下车，可外面下雨，童宇飞当即与吴某发生争执说：“你不送到目的地，我就不给钱。”两人在车里争执扭打。童宇飞称，司机身材高大，自己个头小，心想“先下手为强”，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此后，两人都握住刀各自使劲顶向对方。吴某体型高大在驾驶室反而施展不开，拉锯几个回合后，被采取站姿的童宇飞刺破了喉咙。

童宇飞见鲜血涌出也害怕了，他的包忘记拿就夺门往车头方向跑，而求救的吴某下车往车尾方向跑，最终倒地。童宇飞交代，自己也不能确定司机会不会死，第二天他还买了一份当时的《扬子晚报》查看有没有六合这起案件的报道，但没有看到。此后，他经常关注电视法治节目，意图寻找刺中喉咙会不会致人死亡的答案。此后，他也流窜打工，后来窝藏在老家，妻子儿子都不知道他犯下命案。

目前，警方已经联系上吴某的儿子，告知案件已经破获。据民警说，吴某被害那年，其子已经大学毕业，后来到南方工作。民警电话联系吴某儿子时，身在南方的他长舒一口气。（文中人物均系化名） 扬子晚报记者 任国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