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手记 | 治疗更在伤口外
2019-11-07 12:30

一上班,我就看见那辆熟悉的旧轮椅停在换药室门口。坐在轮椅上的陶绪英老人和她身后的老伴,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惬意……“陈铭霞,谢谢你啊!” 二老眼中充满感激:“今天,我们出院了,老太婆想到你这儿最后换一次药再回家。多亏你保住了她的双脚。”

经过半个月的住院治疗,陶绪英老人的病情基本得到了控制。我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开始清洗、包扎,不停地叮嘱着,“你的病以后还要定期复查啊”、“你脚上皮肤太干了,每次洗完脚记得擦点护手霜”、“不要穿硬的鞋袜”……

送走二老,我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接诊以来的难忘场景。那天,老太太第一次来。我为她轻轻褪去鞋袜,她的脚覆盖着厚厚的黑乎乎的膏药,膏药下隐约可见大面积溃烂的创面。我开始为她清创,“我的亲娘哎!老头子哎!姑娘哎!我疼死了……”老太太一边死抓着老伴的手,一边痛苦地叫唤着,满头都是汗水。“忍一忍啊,我尽量轻点,但太轻了那膏药也洗不下来。”盐水纱布换了一块又一块,脚面到脚底,脚跟到脚丫,我终于洗去了来历不明的膏药。老太太的整个脚面,布满黑黄相间的溃烂组织。患者的表情变得恐惧,似乎是害怕我去触碰她的伤口。在那一瞬间,我想起去年治疗过的一例血管炎患者的创面,这两位病人的痛苦、恐惧的表情是何等相似!专业知识告诉我,如果真是血管炎,可不能再贸然清创,一是病人忍受不了那疼痛,二是创面可能会越清越大。

我对一脸无助的老爷子说:“你老伴的烂脚不是那么简单噢!我看有可能是血管炎性溃疡,需要做病理化验才能明确。”

三天后,二老如约而至。血管科医生诊断老太太的血管状况非常差,因为风湿相关检查结果明显异常,建议住院治疗风湿性关节炎。可是,风湿免疫科暂时没有床位。

老夫妻俩是江宁湖熟人,十年前,老太太的膝关节就开始疼痛,一开始并没在意,直到五年前才求医问诊,被诊断为类风湿性关节炎。因没钱住院治疗,老太太的病一拖再拖,关节疼痛便一忍再忍。一个多月前,雪上加霜的事情发生了,老太太的双脚莫名奇妙溃烂了起来,疼痛难忍。为了省钱,她让老伴带她去了当地的小诊所治疗,每天敷黑药膏治疗,坚持了一个多月,双脚疼痛不减反增,溃烂面积也越来越大,已经无法下地走路。在家人的坚持下,他们才凑了一笔钱,来到了我们医院。

同样是看病,他们比常人都要艰辛。从家到地铁站,老爷子推着轮椅要走上一个多小时,下地铁再推到医院,又要半个小时。

我一边换药一边听着二老的诉说,心被揪成了一团。刚好有风湿免疫科柯瑶主任的门诊,我赶紧让老爷子去挂柯主任的号,“你就对柯主任说,是我介绍你们去找她的,赶紧请她帮忙加一张床。只有住院后规范治疗,你老伴的伤口才能快点好。”

一小时后,老爷子推着老伴回到换药室,兴奋地告诉我,下午就能住院了。

两周后,经过风湿免疫科的系统治疗和我们一丝不苟的伤口护理,带着轻松与感激,老太太顺利出院了。

江苏省人民医院特约

作者:陈铭霞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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