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写真|唯有师恩无穷期
2022-04-15 19:03

图 | 视觉中国

◇濮端华

在人类拥有的情感中,师生之情要算是最纯粹、最真挚的一种了。我的求学生涯中,曾经遇到过不少好老师,最让我感恩、感激的,是初中教英语的李德苏老师。

1983年,我进入初中读书。记得第一节英语课,走上讲台的是一位身材不高、眉清目秀的女老师。她先用英语做自我介绍,再一句一句翻译成汉语。她就是出生于教师世家的李德苏老师。那时我们对英语一无所知、一窍不通,李老师就从音标起步,循序渐进领我们入门,想方设法培养我们的学习兴趣。她把一些语法编成朗朗上口的顺口溜,既易于理解又便于记忆。关于主语和 Be动词的匹配用法,就被她编成“我是am你是are,is用于他她它,凡是复数都用are”。为了把单词“stamp”的两个含义(“邮票”和“跺脚”)联系起来记忆,她就启发我们想象:盖邮戳和跺脚的动作是不是有些相似?同学们马上心领神会,课堂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中学的英语教师比较稀缺,李老师一个人承担了四个班的教学任务,工作的辛苦程度可想而知。但她在教学上一板一眼,一丝不苟,从不马虎。我们的作业常常被批改得密密麻麻、红通通一片,不论是语法不正确,还是单词拼写错,哪怕是书写不工整,李老师都细致地批改标注。有位同学对英语学习始终入不了门,李老师就利用课余时间给他“开小灶”,督促他记单词、背课文。我那时担任英语课代表,和李老师的接触比一般同学多,从她身上学到的也更多。她对工作是那样的专注和热爱,对学生是那样的严格和耐心……这些优秀品质影响了我一生,指引着我的人生航程。

我读初二的时候,家庭遭遇不测,母亲患病去世。那段时间,我情绪低落,意志消沉,课堂上无精打采,偶尔还会有迟到的现象。李老师就把我叫到宿舍,安慰我别害怕,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她。到了星期天,她让我和她的孩子一起做功课,给我们做可口的饭菜。我感觉自己虽然失去了母亲,但母爱依旧温暖着我。高中毕业后,我应征入伍。出发前,李老师特意为我饯行。饭桌上,她反复叮嘱我到了部队好好训练、管好自己,临别时又硬往我兜里塞了三百元钱。每每回想起这些,我的内心就会涌起阵阵暖流。

到部队后,我和李老师始终保持着书信往来。每次来信,她总是询问我生活是否习惯,训练能否适应,考学复习得如何。我那时已经20岁开外,到了谈对象的年纪。有一次,李老师随信寄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是和她同校的一位语文老师。探家期间,她又专程带我到女孩家中,就像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去相亲一样。尽管后来没能如愿,但是她的良苦用心让我永远铭记。

在李老师的鼓励下,我一边刻苦训练,一边学习写作。每次我把报纸上发表的新闻作品寄给她,她都要反复读上好几遍,逢人就夸自己带了个有文才的学生。我当兵第三年考上军校,为了把消息尽快告诉李老师,我一路小跑到离驻地八公里外的邮局给她打电话。电话的那头,李老师激动得有些哽咽,连声说“华小出息了,华小出息了!”读军校期间,每逢寒暑假回家,我都要去看望李老师。她已年近花甲,两鬓斑白,额头爬满了皱纹,但见到我特别高兴,总要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菜。有时兴致上来,还要和我小酌几杯。

师恩是最大的鞭策,也是最好的激励。军校三年我心无旁骛勤学苦练,毕业时以优异成绩留校任教。后来,我陆续考研、读博、晋升职称,每取得一点进步,都会迫不及待地向李老师汇报,与她分享幸福与快乐。那一年我带着孩子去看望李老师,她又是抱又是亲,临别也不肯放手,疼爱得像自己的小孙子一样。那以后每次通电话,她都忘不了提醒我代她“亲亲小宝贝”!真是祖孙情深、心有灵犀,孩子也常常想起“李奶奶”。2019年孩子接到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专门给“李奶奶”打了报喜电话。

我和李老师就是这样亲如母子,四十年来从未改变。现在,对于已经人到中年的我,她依然把我当孩子一样耳提面命、语重心长,舔犊之情溢于言表。我爱人深有感慨地说:遇见李老师,是我们一家的幸运,也是我们一生的幸运!

天涯海角有尽处,唯有师恩无穷期。李老师对我亦师、亦母。师恩如山,将永远激励我不断攀爬新的高峰;母爱似海,将永远鞭策我笃定走向新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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