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长，清晨5点多钟，天已大亮，李凤早已把饭做好，喊起丈夫张位。两人匆匆吃过早饭，张位戴着头盔，发动摩托，驮着包裹头巾的李凤，小村通往城里的公路上，“突突突”一溜风，掠过路两边一棵棵青枝绿叶的杨树，二十多分钟，就来到城里一座大桥头的树荫下，站大岗。

所谓“站大岗”，就是乡村的农民工，每天早晨来到城里相对固定的地点集聚，等着打工。一年四季，每天来找活干的人多时上百口，少则几十口，泥瓦匠、木匠、油漆工、干小工的，男女都有，大多都是壮劳力。

今天运气不错，一位户主，家里早已买了新房子，疫情期间没有站大岗的，现在复工了，这才搞装修。这天要贴瓷砖，找到了张位，谈好了价钱，户主就带着他们来到小区的新房子里，三室一厅，大厅、阳台、卫生间、厨房间要贴瓷砖，材料早就买好，户主交代完，把装修的钥匙交给他们，就去上班了。

这些年的磨练，张位是多面手，泥瓦工、油漆工、木工等，都很熟练，不然的话，怎么能在这座城市站大岗，干了二十多年的活？他干的活，主家很满意。有的新雇主，就是通过老雇主知道他们的电话，联系他们去干活的。

贴瓷砖更是张位的拿手活，李凤打下手，和好沙灰，铺大厅。张位搬来一块60厘米见方的瓷砖，泥抹一点，李凤一锨沙灰就到了跟前，张位用泥抹来回几下子就摊好了，稳稳放下瓷砖，平平整整，不留一点缝隙。中午，两口子就在这房子里，就着开水，吃着自带的煎饼卷咸菜，还有几个咸鸭蛋、熟鸡蛋。稍微歇歇，又开始干活了。西边的太阳在楼群中慢慢沉下去，30多平方米的大厅已铺好瓷砖，严丝合缝，镜面一样。

张位、李凤都已四十多岁，风里来雨里去，脸皮粗糙黝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一些。他们有两个孩子，女孩大学毕业刚开始租房上班，男孩还在读大学。这些年，夫妻俩种着几亩责任田，闲时就到城里站大岗打零工，挣钱供孩子们上学，还盖起了上下三间的两层小楼。

在卫生间、厨房间贴瓷砖是细活，拐角，凹凸，钢尺量好，张位打开切割机，“嗡嗡”转动，切割的瓷砖，贴上去，分毫不差。和灰也是个技术活，贴在什么地方，沙灰的比例多少，水浆的粘稠度，李凤心里有数。两个人配合默契。一个多星期，这家的活干完了，雇主验收后，给了三千多元的工钱，顺便给了两盒新茶叶，叫张位带回去喝。

并不是每天站大岗都能找到活干。没有活的时候，夫妻俩就回去侍弄那几亩地。这么多年站大岗，为了这个家，不管是酷暑，还是严寒，两口子都没有一声怨言。他们，也是这个国家的一块基石。

作者：王诵诗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来源：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