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视觉中国
◇王晓(原创)
春日明丽。一位朋友疫情解禁后第一件事,回乡下看父母,顺便将父母种的蔬菜带回城里送亲朋。一众蔬菜上了他的朋友圈,好奢华:莴笋饱满如臂;药芹浓绿如簪;塌棵菜(青菜的一种)乌得发黑;最是一把矮韭菜,肯定上过鸡粪,壮实得很,叶短根红,才一拃长,头刀韭,爱死个人。
我对韭菜最深的记忆,来自我的外婆。外婆住在一条小河的南面,大门一推,就是田地。儿时,每年春三月都要去看外婆。说是去看外婆,其实是嘴馋,想外婆摊的韭菜饼。第一刀韭菜总是留给我们,母鸡生的蛋也聚在瓦罐里。割一把韭菜,切碎;磕两只鸡蛋,搅拌;再加面粉、盐粒、水,搅成稀糊糊。铁锅烧热,菜油刷锅,葫芦做的瓢舀一勺带韭菜碎的面糊糊往锅里箍一圈,极薄,锅热,基本贴上去就熟,立马香气袭人,直往人鼻孔里、胃子里钻。
外婆右手拿瓢,左手转动锅里的韭菜饼出锅,这边出一张,那边又箍一张,动作极协调,好似率性的舞蹈。这样的韭菜饼,卷起来咬带劲,就稀饭呼呼啦啦两大碗,小肚皮滚瓜圆。咸头正好,不用小菜。那醇厚的韭菜香,带着万物萌生的生机和活力,还有春雨润泽脱胎换骨的新鲜,令人终身难忘。当然也有手艺高下。祖母和母亲也常用韭菜摊饼给我们吃,没有一次超过外婆。这是各人庖厨悟性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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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春天越来越像模像样。下班后,我去菜场看看有没有提篮叫卖的,遇见喜欢的自然带上。第一刀土韭菜,还是让我等着了。买一把回来,当晚就为孩子们做韭菜摊饼,没有大铁锅,电饼铛也好得很。所有的步骤,都在回忆、复制外婆的一招一式。我想外婆,我想春天,我想那些有外婆的春天。是许多外婆这样的亲人呵护,让时令和年轮在我们的生命里留下深深的印痕,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外婆离开我们,已经二十七年了。这个春天,我很想她。(来源:扬子晚报 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