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好故事,你有钱吗”,“直播卖剧本”引发思考:有人看热闹,有人感悲戚,至少破局的行为值得鼓励
2020-04-22 20:11

今年,“直播带货”冲击着各种不可能,继薇娅直播卖火箭、罗永浩下场直播卖货之后,4月,两场“直播卖剧本”活动引起业界关注,“我有好故事,你有钱吗?”10位编剧先后在直播中公开叫卖自己的作品。一时间,有网友看热闹,有网友则表示心生悲戚,有失文化人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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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直播】

“改变剧本交易模式的尝试”

在当前影视全产业链停滞的情况下,各个环节上的从业人员“自救”显得尤为重要。这些年大热的直播带货被编剧人借鉴,从而诞生“直播卖剧本”的活动模式。

记者看到,“直播卖剧本”大会第一期在4月3日晚举行,号称“一次改变剧本交易模式的尝试”,5位编剧参加,流程是编剧先用10分钟讲故事,再跟网友互动提问5分钟。

首次挑战的五位编剧“出处”不一,科班的、非职业的、试水过短片的,甚至还有获得过电影节扶持奖项的相对资深人士。五个故事也类型不一,有都市情感轻喜剧、家庭伦理喜剧、悬疑科幻公路片,也有现实主义题材和刑侦题材。

直播最大的看点是主播的推销能力以及产品是否质量过硬,“直播卖剧本”也不例外,在相同的时间内,五位编剧使用什么方式推销自己的作品,以及作品是不是真的让人眼前一亮,都是网络看点。

比如,《爸爸的诡计》的编剧是当晚唯一的女性编剧,她的风格偏细腻,先用7分钟把儿子偷车、早恋、打工、想当网红等细节和盘托出,最后讲出故事核心,即留守少年险些走上犯罪道路,父亲为了教育他用上了三十六计。虽被吐槽“过于细致”,可优点也显而易见,几乎可让人构思出这部电影的一些分镜头,甚至还能预估出800万元左右的投资体量。

《奶嘴先生》的创作者则偏向介绍剧名暨故事灵感的由来,就是他身边的女性朋友常吐槽,怎么男人都长不大,可谓非常契合剧名了。

一位参与直播的编剧介绍完卖点后说,“故事不能讲太详细,大家都懂的。”他还表示,想知道故事,有兴趣的话可以单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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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日晚则是第二场“直播卖剧本”,规则要比上次更丰富细致。

活动的发起者,编剧帮创始人、中国电影文学学会副秘书长杜红军首先告知了规则:不介绍履历,让编剧们用故事说话。依然是每位编剧用10分钟介绍剧本内容,5分钟接受网友提问,围观团和观众可以发表评论或者打赏。如果制片方想进一步了解故事,可以选择打赏168元,在直播结束后,由主办方牵线与编剧进一步沟通。

第一位编剧带来的是《人狼奇缘》,故事讲述了一只狼和史前人类产生情感,最终离开了狼群,成为了人类最亲密的朋友——狗。

第二位编剧则用PPT展示了历史题材的剧本《孤城遥望玉门关》,还有《穿越凛冬之门》《去达卡》……直播当晚,一共有5部原创剧本上线,涉及冒险、战争、悬疑、科幻等题材。

这些作品中,受到好评较多的是《我是余欢水》原著作者余耕的小说《笑苍山》。小说取材于云南大理州森林公安真实事件,讲述了一位因长相导致工作生活跌入低谷的小警察,通过一次惊险万分的雪山救援实现人物逆袭,故事集合了攀岩、滑雪、野外营救、极限户外运动等元素。

【各方反馈】

观点一:故事乃奢侈品,价高者得

编剧宋方金围观了直播活动,并发微博表示,忙过这阵儿,他考虑开直播帮编剧作家卖剧本小说或想法。“编剧球员化,价值可视化。故事乃奢侈品,价高者得。此跟罗永浩薇娅李佳琦之不同。新时代,新形势,故新形式。”

也有编剧认为,用直播形式推广剧本,更多的意义是打开大家交流认识的一个通道。对编剧来说,渠道肯定是重要的,资源也需要流通和聚集,但好的作品最终还是看团队能力。

做了8年编剧的戴日强告诉记者,剧本是很特殊的商品,一般不面向大众,也不直接售卖,基本上面向影视公司或者导演等,所以他认为,这种宣传方式能否完成制片方和编剧的成功对接,甚至在严峻的市场状况下,改变交易方式完成自救尚不可知,但至少这种破局的行为值得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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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二:几分钟的精彩绝不会是剧本里的故事

微博认证代表作有《马不停蹄的老去》等的@鱼为 发表看法说,看直播卖剧本,真是忽生悲戚,文化人或者说影视人当下太难了。尤其,智慧产物要“去智慧化”的推销,本身就是一种悲哀,围观者更多只是猎奇,这让推销更惨烈。

他分享了几个观点,其中“剧本是一个综合体,一句话可以概括一个故事,但十分钟绝对讲不出一百分钟的故事,有人会说,有那种三分钟讲一部电影的小视频啊,是的,但那是在成品的基础上进行的删减叙述,如果把剪辑画面变成word截图或者编剧气色失调的脸,你还能看明白这个故事吗?而且,任何人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故事情境——写剧本的人沉浸这个故事中几个月甚至几年,别人刚听到故事怎么理解和体会那种感受?所以,即便为了吸引听众,几分钟讲出来的精彩故事也绝不会是剧本里的故事。”

同时他认为,推销产品功能和推销产品理念是两种营销内容,三分钟可以让人看明白一款口红,但肯定看不明白《时尚女魔头》,因为“物种”不一样。所以直播卖货可以卖食物,但卖不了生存。

而针对“10分钟能讲好一个剧本”的疑问,发起方@编剧帮表示,在好莱坞,有著名的“电梯三分钟”的投资模式。剧作者只有三分钟时间向事务繁忙的投资人阐述自己的创意梗概。如果制片方在15分钟内对故事还没兴趣,那说明作者阐述的不够好,或故事还不够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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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三:很多剧本被剽窃的就是核心创意

有网友表示,李佳琦卖口红,薇娅卖火箭,卖的都是实物,商品有迹可循。但剧本属于创意类作品,涉及版权购买的方式、是否后续修改,跟买口红不一样。而且受到直播限制,编剧无法一个字一个字朗读全文,也就无从判断剧本质量。

也有编剧担心地表示,直播卖剧本的公众性和公开性都需要探讨,所有剧本出售都面临保密问题。聪明人很多,他们根本不需要你的整个剧本,只要听到核心想法就够了。这些年很多剧本被剽窃的就是核心创意。

观点四:编剧叫卖“买它买它”,有失文化人体面

至于编剧下场喊“买它买它”,不少网友表示不能接受,“看文化人像直播卖口红一样推销自己的产品,用到诸如’市场前景是亮点’、’小成本剧,只需要300万元’、’别家都是挂羊头卖狗肉,我这是真的’……有的喊着喊着自己都尴尬了,这么公开自吹或者DISS,多少有些失文化人的体面。”

还有人指出,好莱坞编剧靠经纪人卖,而国内的环境很难培养出优秀的剧本经纪人。

【记者采访】

编剧在直播间与多方“狭路相逢”,弥足珍贵

近年来,编剧生存现状堪忧,一部《2019-2020中国影视行业青年编剧生态调查报告》将部分青年编剧的生存现状展现到大家面前。据悉,在受访的208位青年编剧中,近六成的受访编剧还处于单打独斗的状态,没有加入制片公司或是编剧工作室。他们大多数编剧平均每年接一到两个剧本项目,且很难同时应对多个项目。而有七成受访者表示,都是经由老师或朋友介绍来获得项目机会。

昨天,记者联系上了“直播卖剧本”活动的主办方“编剧帮”平台创始人、中国电影文学学会副秘书长杜红军,他告诉记者,从直播活动反馈来看,一个踏踏实实写了数年的、深入采访过并有着生活底气的故事,都能赢得大家关注,也是今后创作的主流方向。

在他看来,他们想做的,不仅是利用互联网来扩大剧本供需两端的“配对范围”,“我们还希望编剧能从直播间里得到某些启示”,比如首次直播中,带着处女作前来的新人在互动区里看见了一些可行性的建议,“突出亮点,砍去支线”,“故事直接从两人开车上路比较有吸引力”,等等,“能在公开直播间里和专业人士、投资方、普通观众狭路相逢,如此交流对于埋头创作的人弥足珍贵。”

另外,杜红军还透露,直播卖剧本两期活动之后,通过打赏168元进一步商议的有10个左右。本周六,也就是25日,还将推出第三期“直播卖剧本”活动,同时还会举行编剧帮学院成立仪式。他设想,大概做到6期就会有一些更深入的交易。

杜红军还表示,今后,剧本、小说、一些导演的电影项目未来可能都会放到直播上来。当参与人数变多之后,他们还会把电视剧、电影等不同类型重新进行梳理,再向大家进行比较详细的推荐。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孔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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