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子晚报·紫牛新闻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转载拒绝任何形式删改
否则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今年43岁的孙向波，是辽宁省沈阳市康平县一家诊所的医生。因为2年前的一次好心救助而被对方起诉让他焦头烂额，好在近日法院的一纸判决让其解脱烦恼。
2017年9月，一位来店购买药物的72岁老太太，意外晕倒在孙向波父亲的药店，发生心脏骤停。在药店值班的孙向波急忙施救，为老人做起了心肺复苏。然而，苏醒后的老人被送往医院检查后发现，她12根肋骨被压断、右肺挫伤。出院后，老人及其家人向孙向波提起了诉讼，索要近万元赔偿，后续还要追加伤残赔偿。
孙向波告诉紫牛新闻记者，他从来没有后悔救了这位老人，而且家人也对自己的行为表示支持。然而，2年来，他还是被迫关掉家里的药店，转而到另一处开了一家诊所。所幸，最近，法院对这起发生于2017年9月的民事案件作出判决，孙向波的救助行为没有过错，无需对老人造成的损害承担民事责任。
七旬老太心脏骤停晕倒药店
老板迅即出手救回一命
12月31日，在2019年的最后一天，孙向波拿到了当地法院的民事判决书，法院决定驳回原告要求赔偿的诉讼请求。
“事实就是事实，但也要感谢法院公平的判决。”孙向波对紫牛新闻记者说，有不少媒体采访过他，他说的基本都差不多。
孙向波向紫牛新闻记者回忆，2017年9月7日上午8时左右，72岁的齐阿姨因感觉头晕，来到他家开在康平县的药店买药，事件就发生在药店内。“她当时要买的一种药，我店里没有，对于她描述的症状，我给她量了血压，当时非常高，就给她拿了降压药和心脑血管疾病的药。”孙向波说，在交流期间，齐阿姨就坐在他店里的凳子上，突然头一歪，晕了过去。
有行医资质的孙向波出于医生敏感，立即把手放在齐阿姨鼻子下面试试，但没有感觉到呼吸，再摸脉搏也摸不到。“我立即施救，给她做了心肺复苏。”孙向波说，他立即动手按压起来，大约做了三五分钟。很快，齐阿姨有意识了。随后，孙向波把齐阿姨扶起来坐到了凳子上。“做了心肺复苏，齐阿姨哼了一声，我就感觉这人救活了，我还感觉自己挺不错的。”孙向波说，就在齐阿姨恢复过来后，他马上就给老人的儿子和120救护打电话。
“我是有‘医生证’和‘行医执照’的，所以对这个老阿姨身体状况的判断不会有错，整个心肺复苏的操作也不会出现失误。”孙向波称，毕竟人在他的药店里，出了事自己肯定要救的。事后想来，如果没救过来，那怎么办啊？好在当时没有想那么多，该出手时出了手。至于后来发生的事，孙向波说从来没有想到过。
心肺复苏压断老人12根肋骨
救人医生反被告上法庭
孙向波救人的一幕，也被他店里的监控视频完整地拍了下来。
店里的监控视频拍下了孙向波的救人过程
当齐姓老人被送往医院做进一步治疗后，医生检查发现，孙向波在给老人做心肺复苏时，导致老人的12根肋骨被压断、右肺挫伤，还存在低钾血症。老人住了18天院，花费医疗费6010.64元后出院。其中，有5619.98元由新型农村合作医疗报销了，老人则自己承担医疗费390.66元。
救人后连感谢都没有得到，孙向波也并不在意，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齐姓老人的儿子反因他的施救对母亲造成的伤害而找上门来。
孙向波告诉紫牛新闻记者，齐阿姨的儿子来药店要看当时的监控视频。看完后，对方也没说什么，径直回去了。没想到数天后，对方又赶过来，说他妈妈的肋骨骨折是由他造成的，因此跟孙向波索要赔偿。
“我就跟他说，在抢救过程中为了救人，需要一定的力度和频率，如果这些不够的话，就救不活。”孙向波说，当听到对方说要赔偿时，自己的心都凉了。“我救了人，你不感谢我可以，但要我赔偿，这事就说不过去。”他说。不过，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对方走后，孙向波也就没放在心上。
出乎意料的是，2017年的10月份，孙向波突然接到了当地法院的电话，说他被起诉。孙向波到法院拿到传票后一看，傻眼了，果然是齐阿姨告了他。
事发药店
药店无奈关门
救人老板换了地方开诊所
紫牛新闻记者采访得知，被救的齐姓老人称孙向波出售了一种名为“硝酸甘油”的药物，并让她服了一片，这才导致出现晕倒一事。不过，孙向波则称，当时对方并没有服药。
有媒体报道称，因为被告一事，孙向波的药店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对此，孙向波回应称，影响确实有，比起之前，药店的营业额下降一半还要多。他说，顾客肯定大多是熟人，而出了这一档子事后，法院还没有判决结果，顾客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肯定会有想法，然后就会不光顾了。
孙向波坦言，这个事件对药店有影响，但也不能全怪这件事。他把药店关停了后，到另一个地方开了一个诊所，至今开了快一年，还可以。
好心救人终有好结局
法院判决不担责
紫牛新闻记者梳理法院审判的相关资料发现，辽宁省康平县人民法院经过前期调查认为，“2017年9月7日8时左右，72岁的原告因感觉头晕，到被告父亲经营的药店买药，被告建议原告服用硝酸甘油片并给了原告一片，随后原告突然出现心脏骤停，被告对其实施心肺复苏进行抢救，原告恢复意识后，120救护车将其送往医院住院治疗，原告被诊断为双侧多发肋骨骨折、右肺挫伤、低钾血症，共计住院18天，医疗费6010.64元，新型农村合作医疗报销其中的5619.98元，自费390.66元。”
而双方的争议焦点如下，其一，原告服用硝酸甘油药物是否与心脏骤停存在因果关系；其二，被告在施救过程中造成原告的伤害是否违反诊疗规范。
为何此案的审理过程长达两年多？针对孙向波给老人服用硝酸甘油药物的行为与老人心脏骤停是否有因果关系，以及救助行为是否存在过错等问题。记者了解到，当地法院曾先后委托多家鉴定机构进行鉴定，但是鉴定机构均认为超出鉴定能力，不予鉴定。直到 2018 年 11 月，法院选取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数据库中的医疗专家进行咨询，3名专家召开听证会，并对双方当事人进行询问后才有了结论。专家们认为，老人服用硝酸甘油药品与心脏骤停无必然因果联系，孙向波在实施心肺复苏的过程中不违反诊疗规范，不应承担抢救过错责任。
据此，法院判定，被告孙向波系自愿实施紧急救助行为，虽然救助过程中导致原告损害……但被告孙向波具有医学资质，给老人进行心肺复苏造成肋骨骨折及肺挫伤无法完全避免，救助行为没有过错，不违反诊疗规范，被告作为救助人对原告的损害不承担民事责任……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法院依法作出了公正的判决，我总算放下了心，这也说明施救行为是受法律保护的。”孙向波说，对于这一判决感到欣慰，而事实上，他一直不想因此而给对方带来伤害，甚至在与他们接触时，自始至终都称呼她为“齐阿姨”。
南京医学专家称
心肺复苏按压确能造成肋骨骨折
紫牛新闻记者联系了南京一家三甲医院急诊科的杨主任，他告诉紫牛新闻记者，老年人如果查出有低钾血症，可能会引发心脏系统的失常，如果严重还会引发心脏骤停。而齐姓老人在医院诊断，确是有低钾血症。
此外，杨主任告诉紫牛新闻记者，如果在医院外操作的话，不可能很精准，每分钟都压得频率一致的，在医院内的话用机器辅助就能按压得很精准。按照国内目前使用的心肺复苏术，胸外按压的指压深度应为5到6cm，适合的速率为每分钟100到120次。“胸外按压确实有可能造成肋骨损伤，不过数量不能确定，一两根也有可能。”杨主任介绍，这要视不同人的体质而定，可能老年人因为骨质脆会更多一些。
“总之，救人是应该鼓励的，人救活了，这也是一件好事。”杨主任说，因为病患出现心脏骤停，后果非常严重，比如失去有氧血供，随之会出现全身器官的损伤，时间长了，甚至会出现不可逆转的身体伤害，直至死亡。因此，对于心脏骤停，如果有人及时施救，那肯定是最好的选择了。
紫牛新闻记者｜陈勇 梅建明
编辑｜张冰晶
主编｜陈迪晨
图片来源 受访者提供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转载拒绝任何形式删改
否则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紫牛新闻常年法律顾问：
北京大成（南京）律师事务所唐迎鸾律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