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嵊

 

在我家阳台不远处，有一棵凤凰树，挺拔秀丽，以前树顶枝叶繁茂，宛如一顶华盖。可惜去年“山竹”超强台风把树冠东边折断，留下一半残枝，望之令人伤感。

 

以前在阳台上看凤凰树，是全家人开心无比的事。无论白天、夜晚还是深夜，凤凰树犹如一位好友，默默相伴。特别是周末清晨，鸟儿在枝头玩耍跳跃，呼朋唤友，那欢快场景、清脆叫声，使人想起民乐名篇中的《画眉跳架》，听之欢欣不已。每年五至八月花季时，蜜蜂也来凑热闹，在云霞般的花海里出没，宛如鱼跃龙门，又像哪吒闹海。

 

不期而至的强台风，一夜间使全城千树尽倒，万枝尽折。人不能胜天，物亦如是。我家阳台前那身材颀长的凤凰树君也难以幸免。和很多被连根拔起的树相比，它已算不幸中的万幸。台风将其东边那半折断，留下半枝残干，好像一根被拦腰折断的竹竿，斜斜地指向苍天。树枝折断处露出白色树肉，很长时间看着觉得十分惨白。

 

一时间，凤凰树带给我们的欢乐似乎消失不再。春天来了，那伤口颜色也慢慢变深了，残枝上点缀了一些绿色，是嫩叶爬上了断枝。

 

一个周末，一位在汕头大学国画专业硕士毕业的小亲戚一家来访。她走到阳台后，旋即发出一声欢呼，跟我太太说：姑姑，这凤凰树的形状太妙太美啦！我们循声望去，原来她指的就是那棵令我们伤心不堪的残树。看着我们不解的眼神，她说：难道你们没看出这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吗？瞧，这是凤头，这是凤翼，这是凤尾，这是一棵长得像凤凰的凤凰树，世间罕见！

 

经她一说，大家一看，果如她所言，那折断向上斜插的树枝，就像凤凰的头部，刚长出的嫩叶，如同凤头上的美丽羽毛。另一半幸免于难的枝叶，正是凤凰的身子，翅膀和尾部看上去十分明显。春光里，折剩的树冠枝条依然苍劲，新绿早于飘翠，一派生机勃勃。

 

刹那间，所有人都集中到阳台上，围观这不期而至的树凤凰。真的越看越像，大家个个笑逐颜开，兴高采烈，为凤凰树的涅槃而喜出望外。

 

同一片残枝，本使人悲恸和伤感，可一转眼，它竟是世间最难得的一道美景。

 

我问小亲戚怎么那么厉害，看得出凤凰的形状。她说，我们的专业训练就是要善于发现美，这树一眼看去就是一只凤凰呀。

 

我恍然大悟，原来世间不缺美，缺的是发现美的眼睛。上次台风倒的树多，残树堵城，满眼狼藉。但如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不是树特多，怎么能倒这么多树？如果不是管得好，怎么可能2000多万人一个都没少？有了环保的理念和对人的重视，折一万棵树又有何所惧？这才是历经超强天灾之后呈现出的城市大美。

 

我在城里城外转悠，发现街头巷尾处处断干残枝，都已飘出新绿，有的如凤凰，有的如飞龙，有的似骏马，有的似喜鹊。

 

处处美景，惹人心喜。编辑：申沁宇（来源：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