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相 | 那个她信任的人,却伤得她最深
2019-07-16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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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和戴维,已经认识很久了。但成为朋友,还是最近的事。

  那是一个阴雨霏霏的晚上,琼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雨中的街景发呆。迷蒙的细雨中,霓虹和街灯闪烁迷离,五光十色,可她的心,却像这初春的雨天一样沉郁、冰冷。桌上的那一沓报告书,是自己近年来最得意的一个case,马不停蹄地调研了两个星期,又连开了两个夜车才做好,自己感觉已经堪称完美了,可是交到主管那里,却被贬损的一文不值。唉唉,窝火啊。

  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笃、笃、笃”三下,琼听见了,却懒得回应。“笃、笃、笃”,又是三下,由轻到重地,试探中仿佛有点锲而不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动——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如果是公事来交办,没道理;如果是私事来串门,没心情。就在她气哼哼地这样琢磨的时候,门钮“咔哒”一声轻响,戴维进来了。他殷勤而谨慎地微笑着点了下头,见琼没什么反应,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了过来。“还在为下午的事郁闷吧?”他明知故问。“主管就那样,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也不知道是仗了谁的势力!”

  虽然琼也觉得他这话的语气,未免刻薄了些,可是终于听到有个人站在自己这边了,心里还是一阵温暖——跟主管的那场争论,动静闹得不小,附近几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可是好几个钟头过去,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向她说过一句宽慰的话。她只当是职场上人情薄如纸,没想到平日里并无深交的戴维,还能特地过来看看她。

  仿佛是撤掉了一道屏风,琼跟戴维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他对琼说起了主管的种种劣行:她的外行,她的专横,她的自以为是,她的喜怒无常……知道这个女人在众人的印象中是如此一贯地“无德无脑”,琼心里平衡了很多,委屈也消解了不少。

  从那个晚上开始,他们成了朋友。虽然所有的交往,也不过是中午一块儿在员工食堂里,吃那两荤两素的工作餐。听他说到单位里的那些是是非非,琼偶尔也会觉得他有点鸡婆,但是有个人一起说说话,便感觉在这个写字楼里的喜怒哀乐都有人分担了,心头的积郁也能疏解一些,总是好的。

  可是有一天,主管忽然找琼谈话。说是很多人反应,她在背后时常说些同事之间飞短流长的闲话,这样很不好。都是有素质的人,怎么能做这样没有素质的事呢?琼不服,跟主管理论。主管对此好像早有准备似的,一二三四,甲乙丙丁,列举出一条条的论据来,验证自己的论点和论据全都确凿无误。琼听了那些话,心头一惊——真的是似曾相识呢。听着主管的数落,琼满肚子的恼火和不甘,可是又自知理亏有口难言,就好像被人将一把棉花塞到喉咙里,白揣着一肚子的文章,只是做不了声。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琼细细地琢磨、回忆着刚才主管引用的那些话——确实是她自己曾经说过的啊。不过是在私底下的一点牢骚,而人家,已经作为呈堂证供,上报到了主管那里。更让她心里拔凉的是,想来想去,她这些话只说给过他一个人——那都是些朋友间的体己话啊?怎么就弄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了呢?他不是说过让她放心,他只想做给她减压止痛的创可贴,她的话到他这里就算到了头、绝不会“外流”的吗?

  琼越想越觉得没劲,决定辞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干脆走人。出人意料地,那个一向被她怨恨的主管,居然很温柔地挽留她,看她去意已决,又表现得似乎很惋惜——她说琼聪明,要强,是公司一直计划重点培养的新人,就是有点任性,爱发牢骚,让别人钻了空子。琼听了这些,心里其实很失落,也很后悔,但木已成舟,已经无法回头了——不然,主管也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她。

  走出主管的办公室,琼心里这个恨啊!她那么信任,以为可以用来疗伤的人,到头来却被他伤得最深,也最狠!她噔噔地跑去戴维的办公室,想把他揪出来问个究竟,可是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却还是收了手。问谁呢?那些话固然是他传出去的,可到底还是自己的原创啊!戴维并没有无中生有,他甚至都没有添枝加叶——就这么原汁原味地端上去,吃相就已然难看得连自己也觉得不像样了。痛定思痛扪心自问:她既然能在戴维的面前埋怨别人的不是,又拿什么去声讨他在别人的面前褒贬自己呢?

  她讪讪地掉转头,收拾东西回家。一路上看着离开公司时胡乱收拾的一纸箱杂物思前想后,悔不当初。郁闷的时候想找个人排解倾诉,说来是人之常情。可是“牢骚太盛防肠断”,尤其是所诉非人。这个道理不新奇、也不高深,她却“吃一百个豆还不知豆腥味”地又一次重蹈覆辙,想想也是窝火。阿简

来源:扬子晚报心理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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