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新疆阿克苏地区库车县的，赵铁朋，9万元；我是广西田阳县人被骗了7万；广西龙州县罗琦琛被骗20万；广西南宁市代理黄易昌40万元……”在这篇2300余字的《证据集》中，像这样的名单共有175个，按照这些代理商们的说法，他们一共累计被骗了1692余万元。而被他们称为“骗子公司”的正是苏州橘子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橘子集团），一家致力于“互联网+教育”，打造“智慧校园”的公司。对此，扬子晚报记者进行深入采访。

接连被代理商投诉涉及虚假宣传、谎称与江苏省教育厅合作

      橘子集团主推的产品是“幼儿帮”，这是一款号称要打造智慧化校园，帮助学校减轻工作、提高工作效率的教育服务类APP。该公司声称，要在1年内入园数量达到5000所，用户数量突破100万，2年内成为估值超10亿的“互联网+幼教”公司。
      目前，橘子集团在全国各地拥有2000多名代理商。橘子网络的运作模式是：他们提供线上软件服务系统及配套的硬件设备，硬件设备就是指考勤机、摄像头等。加盟后，代理商利用自己的资源将设备安装到学校后供全校师生使用，向家长收取一定的使用费用，而学校无需为此付费，因此，项目无需向教育部门申请，代理商主要是向家长收取10元/生/月的使用费。
      顶着“智慧校园”的大帽子，橘子集团却接连被加盟的代理商投诉，投诉内容为：橘子集团涉及虚假宣传产品盈利情况、销售人员的承诺与实际合同不符，以及谎称自身与江苏省教育厅合作等。目前投诉人数已经达到了数百个，投诉金额近1700余万元，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扩大。

“一所学校一年可以赚几百万”

      2019年6月13日，扬子晚报记者收到了来自广东佛山的一名代理商的投诉。这名代理商名叫肖守仁，他向记者控诉，自己被苏州橘子网络科技股份公司，以虚假宣传的方式，骗了5万元。据肖守仁介绍，他注册了一家名叫佛山市手脑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培训机构，并准备长期致力于小孩子的教育培训。2018年8月，肖守仁通过他在教育界的朋友，知道了苏州橘子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将在苏州苏苑饭店开招商会，便从广东佛山慕名赶到了苏州。在8月7日至8日，长达两天的招商会中，肖守仁说，他感觉“一个很好的发财机会来了”。
      2018年8月7号上午，因为一场招商会，苏苑饭店挤满了近200个人。在招商会现场，先是由主持人宣传公司文化，再是董事长张泰齐讲述他的创业故事。肖守仁说：“这种创业故事像给人打了鸡血，他还给我们算了加入代理商后的盈利点，一所学校一年可以赚几百万。”

投诉人声称：交了5万元，只拿到一个账号
教育部门压根不支持

      面对轻而易举的“发财机会”，起初，肖守仁还是有点犹豫，但耐不住销售人员张春的热情推销，便在8月7号晚上12点左右，交付了一万元定金。“当时销售人员和我说，过了当天晚上12点就没有优惠了，让我赶紧签合同”，据肖守仁介绍，张春和他说，10万块可以签三所学校的代理权，5万块钱可以签一所学校。
      在签合同前，张春承诺会将广东佛山的代理权给他，甚至为他保留广州等地的代理权，但等肖守仁将微信、信用卡上将近4万元的余额凑齐后，他却只收到了一张关于“信息服务费”的合同和一个登录e学云后台的账号。在e学云后台登录账号后，可以向学校演示e学云中布置作业、学习题库等功能，“除了演示之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除此之外，这个账号必须在当天内开通，如果没有开通也会默认为开通，“开通之后费用就不能退了”。
      等肖守仁回到佛山后，便和佛山当地的教育部门取得了联络，没想到教育部门的回复让他一下子就傻眼了，“这种向学生收取会费的模式，他们是不支持的”，于是肖守仁只能寻求退款，但直到现在，肖守仁的五万块钱都无法退回。

蒙古代理商表示4所学校半年仅收入1万元

      在当地教育局把肖守仁拦在了学校门口外的时候，来自内蒙古呼和浩特市的姚伯坤却被高昂的设备费吓退了。原来，2019年3月26日，在招商会现场，在交定金时，销售人员承诺姚伯坤，他所缴纳的15万元包括了和学校的对接，以及入校的硬件设备费。但等到姚伯坤回到呼和浩特，并与橘子公司的市场部孙恩联系时，却被告知，入校设备需要他再掏钱买。
      采访中，肖守任连连感叹：“幸亏当初没有入校，没有花钱买设备，要不然亏得钱更多”，而来自内蒙古的林女士（化名）就没有这么幸运。2018年5月，林女士花45万签下了她所在市的代理权，后期又花了近20万元购买了相关设备。2019年3月份，与林女生达成协议的8所学校里，共有4所学校已经安装好设备，并在新学期开始投入了使用。“这4所学校共有1万多人，但一学期下来，只收了1万多”。

针对代理商质疑，苏州橘子集团相关负责人一一回应

      6月14日下午5点左右，扬子晚报记者来到了苏州橘子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针对代理商提出——橘子公司涉及虚假宣传产品盈利情况、销售人员的承诺与实际合同不符，以及谎称自身与江苏省教育厅合作等质疑，采访了橘子集团的副董事长张德赟和采购总监、企业高级合伙人陈开强。
      陈开强表示，集团会将项目的盈利范围与代理商说清楚，但是，绝对不会承诺某个代理商会在某个固定的时间段里获得可观的盈利。据投诉人反映，3月22日，微信公众号“苏州橘满天下”推送的《e学云商业盈利模式》一文中写道：“保平安（无障碍通道）的实际盈利：按2000人的学校为例，四通道闸机成本60000，系统成本：30000，收费标准：100元/人/年，2000x100=200000元，减去硬件成本实际盈利：200000-30000=170000元。”当记者查看该公众号的历史记录时，却并没有看到这篇推送。陈开强表示，“苏州橘满天下”并不是橘子集团的官方微信公众号，它是苏州橘满天下的官方微信公众号，苏州橘满天下是一个独立的公司，和橘子集团之间有合作关系。当记者询问，“苏州橘满天下”微信公众号中的相关内容，能否代表橘子集团的立场时，陈开强说道：“这我要去问问公司的法务。”

      除了对招商会上的宣传表示质疑，让肖守仁疑惑的是：明明交定金时，销售张春和他说的是代理权，但等拿到合同时，代理权却变成了信息服务费。对此，张德赟解释道，2015年至2016年，橘子集团的招商模式是招代理商，但他们很快发现，一个代理商并不能把所在区域的所有学校都代理好，所以后来的招商模式就变成了招经销商。除此之外，张德赟承认在宣讲会时会有人谈及“代理商”这个概念，“这是口头的习惯，因为中国人喜欢被称为代理”，张德赟补充道：“但我们一切以合同为准”。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肖守仁和姚伯坤均提出，在宣讲时，橘子集团声称他们与江苏省教育厅有合作，但后来，经过一些代理商的求证，发现根本没这回事。张德赟说道：“江苏省教育厅有一个的软件是我们做的，我们还合作了两三个系统。”据陈开强介绍，这个软件是一个质量检测系统，当记者询问张德赟，该质量检测系统和橘子集团正在推的项目有关系吗，张德赟非常坚定地回答说：“没有关系。”
      除此之外，张德赟和记者诉苦说，他们招了很多经销商，群体数量一旦多了，就会有做的好的，也有做的不好的，“做的不好的经销商，就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们身上。”但当记者询问张德赟，是否能公布经销商成功盈利的数据，以及橘子集团目前在各个地区的盈利状况时，张德赟表示，有一些经销商的确赚到了钱，“但是我们不透露”。

 扬子晚报/扬眼记者 於苏云 见习记者 黄玉琴